清淨母語

地瓜的品種不少，媽種了兩個品種，一種是市場上常見的紅皮黃肉；另一種是白皮紫肉，有人稱為「紫玉地瓜」，超好吃。

紅皮黃肉的地瓜較早結地瓜（約三個月），產量大，地瓜從地面上清晰可見，所以採收的時候不必挖很深。紫玉地瓜結得較慢，而且地瓜長在較深處，採收需花費一番功夫，但是口感較扎實，較好吃。

兩種地瓜分批種植，媽計劃可以一批批的採收，有吃不完的地瓜。

多年前，我曾經在農場附近散步時，看到一個九十多歲的排灣族老太太，在菜園裡工作。這一個老太太和她的孫子住在一起，孫子知道她喜歡田裡的工作，特別帶她一起來幫忙。她雖然年紀很大，但是交給她的工作，總是做得很圓滿。

她的名言是：“用心澆水，用心施肥”。但是，令人不解的是，農場中，從來沒有人看過她為菜澆過一滴水，或施過一粒肥。更神奇的是，她總是把大豆和花生種在石頭地上，而且成果豐碩。我看過她的大豆和花生，長在一尺厚的石片上。體型瘦瘦小小的，但是看起來都很健康，每一棵都結出很多迷你型的果實來。她的花生特別香甜美味，吃過的人都讚嘆不已。有幾位農場的工作人員，試著模仿她，把大豆和花生種在石頭地上，不澆水也不施肥。但是，從來沒有人能把它們種活，更別說收成了。

老太太獨特的本事，秘訣在那裡? 據農場的主人吳先生說，他和老太太的孫子討論過這一個問題，得出三點結論:

初夏，正好碰上花生搶收成，於是跟著大夥兒下田拔花生。

 十來個人，一人一個水桶，在亂草中尋找花生植株的蹤影。待收成的花生，地面上的枝葉已呈半乾枯，不難辨識，不過因為野草雜生，所以還是得細心翻找。

 找到之後，基本動作：以右手握住植株的最基部，稍用勁拔起，纍纍的花生就出土了。左手拽住這堆花生，對著水桶一扭，花生紛紛落到桶裡。

今天跟著農地的工作人員一起去採芭樂，一個個都已先套袋，我們只要稍撥開袋緣看一下，翠綠色的芭樂轉成青白色就是成熟了，即可摘下。我這剛到農地學習的菜鳥忍不住地問：「為何水果需要做套袋穿衣的動作？」林大哥回答：「為了避免果蠅的大肆叮咬，這是很不得已的做法！早期台灣根本沒有果蠅，哪需要這樣套袋！自從日本在台灣殖民後，引進了果蠅，牠們大量繁殖，許多水果若想要有一些收成，開花結果後，就必須套袋以保護果實，不只耗費大量的人力工時與金錢，也製造了很多垃圾。」

   摘芭樂的過程很有趣！個子小的我沒有籃球健將的高碩身材，有的芭樂實在很難摘到，只能借助梯子，爬上爬下，然而部分的果實真的太高，也只能望著樹梢興嘆。農場的果樹大多混栽，而非大片面積種植同一款水果，為了要摘熟成的芭樂，還需把不同塊農地的芭樂樹探訪一遍，可真是一件不小的工程。

聖嚴師父年輕時閉關的高雄美濃朝元寺附近，一處名為黃蝶翠谷的遊覽勝地，以大量鮮艷美麗的黃蝶聞名。十多年前，還是觀光客絡繹不絕的地方。曾幾何時，因為人為的環境破壞，黃蝶失去了蹤影，黃蝶翠谷成為歷史名詞，如今再也沒有觀光客造訪。重現  黃蝶翠谷，幾乎成為夢想。

昨天，我在台東都蘭山的狹谷中，喜見許許多多成群結隊的黃蝶四處飛舞，短短數分鐘的車程，見到了近千隻的黃蝶。這樣的景象，不禁使我想到，這是美濃之外的另一處黃蝶翠谷。

道路盡頭，有一處農地。這塊農地在山上，四周都是林木，和其他農人的田地或房子，都有相當遠的距離，真是一處遺世獨立的世外桃源。農地中，到處都可以看到山豬的腳印，領隊的林居士說，他小時候曾經在附近，看過一家七口的山豬群。

去年底今年初，常是陽光露臉半天，接著陰雨連續兩三星期，前一陣子看到報導，今年一月份台東的總日照時數竟然只有十八個小時，沒有充足陽光行光合作用，蔬菜長的非常慢。農場蔬菜班班長說：以往九月育苗的高麗菜，十二月就已經結苞可採收了，但是到了今年一月還都只是小小一顆。冬天本是多樣蔬菜盛產的季節，同樣地，這段時間種下去的芥菜、花椰菜、大白菜及各類蔬菜，才剛撒種或移苗，多不敵雨水，不是被沖掉就是被打爛，只能等待天氣好一點，辛勤的農人趕快再補種。

天氣的驟變，影響所有的食物生長、收成，糧食的危機難道已經提早到來？為何天氣如此怪異呢？

一晚，坐車沿途經過台東大武、太麻里等地，是大量種植釋迦的地區。只見山中處處一片燈火通明，目的竟然是調節釋迦產期，白天太陽日曬外，晚上釋迦也不得休息，繼續接受強力光照，為了讓釋迦快速長大，結果增加了民生用電量，過度的消耗能源，造成地球不斷升溫，氣候怎能不異常？不只如此，種植釋迦的農人，擔心結果率不佳，於是搶了蜜蜂的工作，拿著毛筆一朵花一朵花的去收集花粉，再做人工授粉；釋迦有蟲害，會影響收成、賣相，就大量噴灑化學農藥，替小鳥擔任起除蟲的工作，為了讓農作順利有好收成。

桑椹是個性很好的果樹，種下一年，小小一棵就開始結果，非常努力。耐受得了不同的土質氣候，也不太有什麼病蟲害，人稱其「賤」，表示她容易生長，不須太多照顧。結實累累，酸甜皆宜，枝軟無刺，採果的人不怕受傷。

從三月初到四月初，整整一個月的採果期。剛開始摘桑椹，常常用力過度，一不小心就扯下一串連枝帶葉的青白未熟果。到盛產時，果粒碩大，每顆漿果晶瑩飽滿，一碰即落，滿樹紅紅黑黑的果實，輕輕一拂，用籃子接著，好幾顆果子就骨碌骨碌入籃。有時為了採一粒果，枝條震動，隨之掉落七八粒，是因為產量實在太旺，所以也不心疼，落果回歸大地也是養分。

東台灣慣有的炙熱陽光曬在肩頸上，汗滴如雨的我仍包著兩層頭巾、戴著斗笠在草堆裡，揮著長柄鋤頭除草整地。每次順勢揮拉起鋤柄後，鋤尖就落在乾硬如石塊的泥土上，反彈的力道透過鋤柄，猛烈震動著雙肩。沒幾個回合，我已震得頭昏肩麻、拄著鋤柄喘息：有嘸搞錯，這塊地真是農夫眼中欣羨的水田地嗎？

一路為了追尋「真食物」輾轉落腳在此鄉間。剛接手時，不僅是這塊田地，幾乎整個大環境都談不上什麼生態。方圓五十多公頃的河階沖積地，前後山野間，沒有蟲鳴、鳥叫、當然也沒有蛙響。出現的只是各式各樣的老鼠和螞蟻。螞蟻又大又黑，移動得又快；有的螞蟻紅紅小小，咬人又癢又痛。當然，還有比人高的惡草，葉脈邊緣的倒勾又利又多。

 園子裡雜草多又厚，讓人不知該如何是好。但無論我怎麼說，吳先生仍堅持不可以隨便除草整地，還說「『數大就是美』，要懂得欣賞鄉間的自然美。」不能挖掉一叢叢惱人的雜草堆，我就不能如願換上一片寬闊的草坪，好讓孩子翻滾…..。

冬至過後，氣溫越來越低，每天早晨要從暖暖的被窩中出來，是毅力的一大考驗，去剪頭髮時，也刻意交代不要剪的太短太薄，讓頭部少受風寒。

走趟農地，看到許多別人家的田地也在整理，稻梗殘株放火燒成灰，中和化肥農藥造成的土壤酸性。辛勤的農民在翻耕過的土地田邊奮力施撒殺草劑，聽說播種前撒個兩次，可以杜絕水田雜草之患至少二三個月。撒過殺草劑的田埂，數日之間已然焦黑，在一片肅颯寒冷中更顯死寂。連鄉公所的車也出動，沿著美麗的林蔭台九線舊省道一路噴灑殺草劑。大家一致要置草於死地的心態，令人看了背脊發涼。

  今年，太陽公公總是躲在烏雲婆婆的後面，不大喜歡出來露臉，風伯伯也少來拜訪，所以烏雲婆婆就盡情的揮灑它的雲朵，雨就一直下，在台東原本秋高氣爽的日子，就變成濕漉漉、黏瘩瘩，衣服曬不乾，人都很難對太陽伸張這懶腰。

同樣的我們的農地很多剛種下去的菜，被大雨的水給帶走了，很多菜就長不好，天氣好一點，辛勤的農人趕快把蔬菜苗種下，期望大雨不要再把這些小苗帶走，但是，似乎太陽公公、烏雲婆婆都沒有把我們的呼喚聽進去！

上個月剛收成的花生、稻米，也因為下雨太多，太陽少出來露臉，所以曬得很辛苦，多天的努力終於曬乾了！農人真是辛苦，要豐收，還要看天。

去年秋天，我和母親一起到田裏種樹；於是年邁卻硬朗的媽媽荷著鋤頭，負責找出適當的位置開始挖洞，我則提著樹苗及水桶跟在後頭負責種（因為我是四十多歲的「破少年」啦！鋤頭重事還是媽媽在行！）。

我們母女倆邊種樹心中邊唱著古老的童謠：「樹呀樹呀！我把你種下，不怕風吹雨淋快快長大，長出綠的葉，開著紅的花，鳥來築巢，猴子來爬，我也來玩耍。」

希望這片園子能早日成為茂密的林子，提供更多的大地萬物棲息。等待母親把洞挖好的空檔，我不經意的抬頭，看到樹枝上停了一隻鳥，歪著頭，很認真地看著母親在挖洞。牠不在乎行蹤被查覺，還越跳越靠近，似乎想弄清楚，這兩個人在做什麼？最後鳥兒似乎嫌距離不夠近，甚至飛到媽鄰近的樹枝上。

▲在清淨農地裡準備享用水果的嬌客。

　　有一年，我在清淨農場看到農場的肉豆，植株因蟲害與疾病，嚴重矮化、變形、變色，沒有任何收成。不禁在心裏慨嘆：「不施用農藥，或其它生物防治法的農耕，實在太不容易了。」經過一個月後，當我有因緣再到農場時，赫然發現，一個月前嚴重病態的肉豆，竟然已經完全復原，又回復到正常健康的樣子了。後來，我有機會自己種菜，我的山蔬出現嚴重的白粉病，正在不知如何處理時，它卻自己很快地復原了。

　　兩次眼見蔬菜重病，不需任何人為的協助而自己康復，我明白了，植物和人類一樣，具有抵擋疾病的抗體。我們重視人體的免疫力，卻往往忽視植物的抗體的作用。大量使用農藥化肥的慣行農法，蔬菜稍有蟲害立即施藥，何異一個人一有小病，立刻服用重藥，於是小病變大病，問題越來越多。施打農藥影響的不只是蔬菜，層層疊疊的問題，都因農藥而產生。

  

　　台東鄉下，有一個眼力不好的老太太，養了三隻小豬。有一天，她到蕃薯園去剪蕃薯藤，準備拿回家，煮給她的小豬吃。她剪好蕃薯藤以後，隨手抓了一條比較粗的蕃薯藤，當做繩子，把其他的蕃薯藤，全部綑在一起，背回家去。

　　前天清晨，邱老師採茶苞時，在茶樹旁的神秘果樹下，發現一顆奇特的白色的蛋。她親自帶我去看，這一顆來路不明的蛋。

  

　　早春時節整個園子砍了一次草，戰果是：一條眼鏡蛇，一條龜殼花及一條錦蛇，還發現兩窩雉雞蛋。

　　「三條蛇都被砍成好幾段」我聽到自己的母親這樣的轉述，感到心很痛。母親也很驚恐，因為案發地點都是她每天忙碌的農地。